小时候,我家乡的小镇很穷,别说喝酒吃肉,就连听音乐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情。那时候,小伙伴们都盼着过新年,因为只有过年我们才有新衣服,好吃的糖果和滋滋冒油的肥肉。对了,还有那最让人期待的音乐烟火。 那个年代,大家没有多余的钱去放烟火,于是就集资请来烟火匠。每年冬至, 他会带着彩色纸、火药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道具来到山顶的小屋,制作烟火。直到除夕那天的晚上亥时,才将那些快乐和期望点燃。 我们的烟火匠是一位白胡子老爷爷,他的脑袋很圆,鼻子很圆,耳朵很圆,身 子也很圆,背一个椭圆的小书包,还戴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。大人们都叫他 圆叔,不知他名字是否因此得来。 每年圆叔来到这里,都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。我们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,像一 串小尾巴,随着他背包里的机关发出的叮叮当当声,一摇一摇地走着。他会给我们做很多有趣的玩具,什么骑自行车的机器熊,会猜拳的小松鼠,跳舞的小 人儿......不过他最厉害的,是音乐烟火。 据说他年轻时是作曲家,一辈子没有讨过老婆,后来父亲去世,于是就继承了家里的烟花厂。
圆叔放烟火的过程很神秘,他从不允许别人观看,总是一个人在远远的山头上燃放。记得有一年,我悄悄地跟在后面,随他上了山,偷偷躲在木屋旁的大松树下。 圆叔从屋里拿出很多金属的管子,将它们排成方阵,然后把一个个圆柱形的烟 火插在里面。每根烟火里都有不同的装置,有些是风铃,有些是三角铁,有些 是魔笛......它们都连有金属细线,细线另一端接着一架棕色的古钢琴。 亥时就要到了,圆叔似乎做完了准备工作。他走到钢琴前,闭上眼睛,慢慢挥 起右手,沉沉地弹出第一个音。就在这一刹那,方阵中的一个光点直飞上天空,伴随着一声长音。砰地一下,金色,蓝色,绿色的火花向四周扩散开。它们旋转着,跳跃着,就像拥有了生命一般,尽情绽放着光芒。夜空瞬间被绚烂的烟火照亮,随后传出那美妙的风铃声,仿佛来自天堂,余音在山谷中环绕着,我不禁咿地一下叫出声来。圆叔发现了我,不过他似乎并没有生气,而是点头让我过去。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,「来,孩子,坐在我旁边吧」。「嗯!」我开心地答应。「圆叔,为什么你一个作曲家要来放烟火呀?」圆叔笑了,眼里却闪过一丝忧伤。「你看这美丽的烟火,如果,你想念的人在另一个地方,和你看着相同的美景,会不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?」我当时虽然没有完全明白圆叔的意思,却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快乐。那年的烟火持续了一整个除夕夜,听着美妙的乐曲,我靠在圆叔身上,渐渐睡去。
- 专辑：鲸鱼马戏团 Vol.1
- 歌手：鲸鱼马戏团
- 歌曲：烟火
